家,和亲人在一起是家,离家走远了是家乡,久了也就是故乡了。
晨梦将醒的时候,我总是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鸟在月季树上鸣叫的声音。我觉得那种婉转清脆、甜醇如酒的就该是家乡院中月季树上的鸟声。当我因为这样的声音而感到欣慰的时候,总是很快就清醒过来。每在这种时候,内心总会掠过一丝失落和惆怅。
腹中饥肠辘辘的时候,我总是能闻到家中做饭时燃烧的柴草的味道,尽管妈妈告诉我,家中现在也很少用柴草了,但是我感觉真的能闻到那种带有一点呛鼻却又芬芳醉人的味道,而且是那么浓烈。每当姑姑从家乡来到我身边的时候,做出的饭菜我总是说口味变了,说姑姑上了年纪,连饭菜做得都没以前好了。姑姑笑着说,味道肯定不一样,这是用气做的,那是用柴火做的。
我上学和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大漠边缘的小城,在这里,有宽阔的马路,有浓密的树林,有错落的楼群,还有许多遛狗的人。我常常会在人迹寥落的大街上漫步,踩着小方砖,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走过去,手指掠过路边的花花树树草草,指尖在不经意间就染上了微微的草木的香气。有时候会有悠悠转转的叶子飘落下来,或是落在头上,或是落在肩上,或只是在我的面前飘转着,晃晃悠悠的远去。每当这时候,我就会想起家乡那条通向县城的路,路边是成排成排的杨树。到了秋天,风总是会很深情的将树叶轻轻地安放在大地上。上小学的时候,奶奶骑车将我送到学校,一路上我坐在车子后边叽叽喳喳和奶奶说个不停。奶奶是个很浪漫的人,我总觉得奶奶如果不是一个农民,她一定会是一个诗人或者作家。她总是很深情地看着那条绵延在我们脚下的路,总是忧郁地看着一路上陪伴着我们的田地,总是沉默地注视着片片飘转的落叶。那条路还是那条路,那田地还是那田地,甚至年年飘落的树叶也还是那么眷恋大地,但是,我却离开了,我甚至很少再和奶奶那样絮絮叨叨的聊天,如今就是再想像以前那样和奶奶聊天也没有机会了。
爷爷的柜子上有一个红漆斑驳的小匣子,匣子不大,东西零碎,乱七八糟。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匣子,却是我童年时期的宝库,我很喜欢翻腾它。那时候,爷爷在床和柜子之间放了一把枣红色的靠背椅子。那时候爷爷总是喜欢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,而我则喜欢坐在床头,问爷爷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,或缠着爷爷讲故事。爷爷是个读书人,有着书生的的儒雅。他给我讲的故事都来自于书本,来自于经历。我听着故事,像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小调皮,踩着爷爷的腿爬上柜子,拉过那个小匣子,翻翻拣拣,爷爷总是说翻翻翻,有什么可翻的,总不能翻出朵花来吧。我才不管呢,每次照翻不误。匣子里有针和钉子,爷爷怕扎到我,每次都是边说边和我一起翻。柜上除了那个匣子以外,另一个吸引我的就是书架了,书架不大,书籍破旧。但就是这样的书,让我经常忘记时间痴迷于书的世界。爷爷喜欢给我讲《三字经》,还有孟母三迁、悬梁刺股、凿壁偷光等等那些遥远的故事。那时候的日子太悠闲,转眼之间,却已是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”。
家,总是一个美好又惹人相思的地方,那些不经意的记忆,早已经悄悄地渗进我的血液,刻进我的骨子里。就如一棵根系发达的大树,将我生命的每一寸都牢牢控制住,不敢逾越半分。